电器厂门口一扇银色的栅栏铁门，铁门旁边盖了一栋小房子当传达室，传达室的老王头耳背，酷爱听收音机，收音机音量开到最大，每天都跟着收音机的黄梅戏瞎哼哼，不把嗓门吼到最大，一般听不见，而且最近老是有人纠缠他们李厂长，直接把门锁了。

以至于孔笠喊了半天，传达室里也没动静。

李雪莉两手环胸嘀咕：“半截入土的死老头，应该去看坟。”

可巧，这句话让老王头听见了，打开窗户瞥他们一眼，视线最后落到李雪莉时髦的大耳环上，取笑道：“想当观音菩萨想疯了吧，你咋不在耳朵上戴个秤砣呢？”

“老东西你说什么？”

老王头把窗户一关，不搭理他们了。

李雪莉跺脚跟哥哥抱怨道：“哥，有必要来这里吗，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，人也坏的很，居然取笑我的耳环。”

李佳仁指指车里，嫌烦就回车里坐着，然后在路边寻摸一块碎砖头，抬手扔到传达室，哗啦，传达室的玻璃粉碎。

这可把老王头激怒了，出来喝道：“干什么的你们，找打是不是？”

李佳仁把一张100美金的票子揉成一团，塞到老王头嘴里，十分豪横的吐出两个字：“开门。”

老王头没见过美金，不知道咋回事，还以为这人侮辱他呢，还是孔笠解释了一番，才知道这张票子能换六七百元钱。

拿外汇堵嘴的香江人，当真豪横。

再看他们的衣着打扮，处处透着贵气，老王头虽说没见过世面，感觉也能感觉到他们来历不凡，收下百元美钞回了句：“最近捣乱的太多，在这里等会，我去跟厂长汇报。”

恰好张学勤也在厂里，听说对方给的美金，顺道出来看看咋回事，香江的李氏家族他也只是耳闻，没见过，但他跟孔笠是老乡，两人见面，都觉得很惊喜。

孔笠说：“小老弟，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
张学勤笑道：“我在这里不奇怪，百货大楼卖的是江山电器厂的东西，倒是你，大老远的跑到西南，什么风把你吹来的？”

孔笠指指身后的二位，低声道：“这二位是专程从香江赶来，跟江山电器厂谈收购的，非常非常有钱，绝对的大金主，你们电器厂的老板有福了。”

“噢是吗？”

根据张学勤对李湛的了解，这次的收购恐怕不会很顺利，嘴上笑着说欢迎，心里琢磨他们会开出什么条件，毕竟江山电器厂正当红，价钱低不了。

一行人走到办公楼前面。

三级台阶的廊柱下面，有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在玩掌机俄罗斯方块，旁边围了一群小孩，张学勤拍拍那少年：“李湛，李湛，别玩了，有人来谈生意。”

“马上一万分，等我三分钟。”

旁边的小孩推开张学勤：“你走开啊，李湛哥哥打不够一万分，不会把游戏机让给我们的，我们连顺序都排好了，轮不着你，别捣乱！”

嘿，到底谁捣乱啊。张学勤真是无语了，偌大的厂长一枚，怎么还跟小孩子抢游戏机呢，一天天的没点子正事。

孔笠在后面跟李家兄妹解释，这就是江山电器厂的厂长。

李佳仁喜怒不形于色，淡淡的没什么表示，李雪莉则是瞪圆了美眸，怀疑这个厂长是冒充的，这也太年轻了，一夜间风靡全国的VCD真是他搞出来的？

三分钟，顺利打到一万分，把游戏机让出来了，小朋友们高呼万岁，抱着游戏机跑了。

然后李湛搓搓发酸的手指头，打量李家兄妹，看见李雪莉穿了一件皮尔卡丹的外套，指着这牌子笑道：“可惜啊。”

李雪莉好奇的问道：“可惜什么？”

“一个被山寨毁了的牌子。”

李雪莉怀疑他在说梦话，皮尔卡丹一直都是时尚和品味的代名词，就在去年，首都还举办了一场“红旗下的新时代女性”时装表演呢，全场爆满，连带着皮尔卡丹的专柜销量都翻了好几倍，在国内已经是如日中天的高端品牌，怎么会毁掉？

李雪莉跟哥哥咬耳朵：“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？”

李佳仁依然是面无表情，用胳膊肘推开妹妹，指指楼道，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：“李厂长，能不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谈一谈？”

“哦，当然可以，这边请。”

李湛领着他们走进办公室，用印花玻璃杯倒了三杯热水，一边倒一边说：“听说二位是从香江过来的，不好意思了，这里条件简陋，没有咖啡招待你们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

李佳仁坐到沙发上，抬起手，身后的秘书送到他手里一本单薄的A4小册子，他把小册子放到桌上，平推过去：“这是我们李氏集团的资料，建议你了解一下。”

李湛瞥了眼封皮，并没有拿起来看，而是笑着叹道：“大名鼎鼎的东亚第一风投，我怎么可能不知道，坦白说，你们来的时候，我还觉得不敢相信呢，我一个小县城里的土包子，何德何能，能把你们给惊动。”

“知道自己是土包子就好。”李佳仁回头瞪了妹妹一眼，坐在后面的李雪莉翻着白眼哼了声，我就说了，怎么滴吧。

李佳仁说：“舍妹不懂事，别见怪，你也不用太谦虚，在小小的江城也能对我们集团如数家珍，可以说很有见识了，而且你开发的VCD技术很有前瞻性，集团研究了几天，决定派我来跟你谈合作，不知你意下如何？”

“怎么合作？”

“紫杉集团的电器运营经验丰富，东南亚响当当的品牌，基本都有我们参与，通过我们的运作，可以让你的品牌提升到一个国民级的层次，我可以向你承诺，你会从中获取不少于三千万的个人财富，当然了，前提是你愿意把这艘船的大副位置让给我们。”

旁听的张学勤倒吸了口凉气，三千万……天呐，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财富！

看来李家对VCD技术是志在必得啊！

站在门口的苏泰安也激动的颤抖起来了，自言自语的嘀咕：我没有跟错人，我没有跟错人，我没有跟错人，他真的发了！